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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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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“我的內褲放哪了?!!”

李庭松幽幽道:“你的衣櫃最下邊一格,就在你的公主裙左邊。”

屋裏劈裏啪啦的聲音一靜,緊接著爆發出更大的動靜,“那,叫,浴袍!”

李庭松無所謂,“是嗎?水晶鞋還要帶嗎?”

方至淮黑著臉跑出來,兩只手空空,看方至淮的眼神惱怒,梗著脖子道:“你根本不愛我。”

李庭松笑了笑,兩腮露出來一對平常不易察覺的酒窩,“愛愛愛……你有沒有聽說過小別勝新婚?到時候我一看到你,就會哎呀兩眼放光,發現你原來這麽漂亮!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在酒店等你回來。阿拉丁神燈會實現你三天前的願望。”李庭松暗示。

“……你最好別騙我。”方至淮磨了磨牙,還是一步一步走向了玄關。

他出門從不帶行李,在叢林生存和在都市對他來說區別不大,他只要有清潔的水源和幹凈的食物就能活很久,而在城市裏,這兩樣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。

而這次,方至淮往玄關走了兩步以後又退回了臥室,窸窸窣窣半晌後,李庭松看見他拿了剃須刀出來。

方至淮隨手把剃須刀放進口袋裏,很不習慣的看了李庭松一眼,李庭松自然也沒有錯過,好笑道:“知道愛漂亮了?知道那個野人樣不好看啦?”

方至淮怒了,看上去竟然有些逼到絕處的淒然。

李庭松知道快逗過火了,於是瞧著方至淮路過客廳,他擺了擺手,朝方至淮勾了一眼,笑著道:“過來,我和你說件事。”

方至淮遲疑片刻,還是過來了。

他骨架子大,靠近人的時候黑壓壓的一片陰影,李庭松一點也不懼,歪著腦袋湊過去咬了一口方至淮的耳垂。

“別放在褲口袋裏……不安全……”

方至淮騰地站起身,立正了。

李庭松毫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,嘀咕道:“也不知道什麽毛病,爬出來被窩又想起來害羞了。”

方至淮一聲不吭出了門,李庭松這才清凈下來收拾行李,準備搬去劇組的酒店。

他不是騙人,是真給方至淮定了一間房在他的隔壁,雖然實際意義也就是掩人耳目。

只是第二天一到酒店,李庭松一早就開始頭疼了,隔壁的房間被搶了。

這邊還是一個挺有名的拍攝基地,來往的有背景的厲害人物不少,李庭松郁悶片刻也就想開了,反正方至淮來了也不一定住他自己的房間,定個其他位置也不是太影響。

這樂觀的想法在看見隔壁住著齊正初的時候徹底破滅了。

李庭松已經思量著自己怎麽應對即將爆發的歌手素人互毆醜聞了,齊正初還倚在門框上,看似不經意的撇過來好幾眼。

他剛要說話,就看見李庭松拎著行李又下去了。

換個房間的事,李庭松安慰自己,扭頭就看見齊正初也擠進了電梯。

“……好久不見。”齊正初清了清嗓子。

“抱歉,正初,我有男朋友了。”李庭松坦白道。

齊正初一僵,扯著嘴角笑了笑:“這種騙人的話,你要我信……”

“真的,不然我為什麽訂兩間房,你不是知道嗎。”

齊正初立刻道:“你要是真有了別人,哪還用定兩間房?”

“我是個演員,我只需要不抹黑角色就行了,實際上我床上躺幾個人也是我的自由吧?”

齊正初盯著李庭松的腳尖,執拗道:“騙我。”

李庭松無心糾纏,下了電梯以後找前臺換房間,現在剛剛入秋,拍攝基地正有好幾個劇組在用,附近的酒店早就被工作人員訂空了,他換房間只能等其他人搬走。

他和工作人員約好一有人搬走就通知他,回過頭卻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在附近租一個房子,但是租房不比酒店人員混雜,會更容易暴露他和方至淮的關系。

他回去時特意等了另一部電梯,沒想到上去還是看見了齊正初,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守株待兔的,瞪著眼臉色泛紅,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熱的,看見李庭松就上手抓他。

李庭松懶得和他爭辯,跟著他走到了一條安靜的走廊上。

“說吧。”李庭松甩開齊正初的手,齊正初楞了一下,視線在自己落在的手心。

“……你真?”齊正初憧怔一瞬,隨後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,立即抿緊了嘴唇,眼睫垂下來,臉上覆著一層冰霜。

齊正初低頭執拗地去抓李庭松的手,被李庭松躲開了,他像是被激怒了,聲音不可控地擡高。

“你要和我鬧多長時間的脾氣?!”齊正初擡起的眼竟然有一點紅,“你別太過分了,李庭松。”

“大不了我以後不說你了,不和你吵架了。”他飛快地說完,看著李庭松,盯著他的眼睛,像是在等什麽必然的喜訊。

“我和你說了,我有愛人了。”李庭松揉了揉眉心,心裏還記恨他在網上發那些有的沒的內涵方至淮,他五指向後捋了一把頭發,語氣更加不耐:“我和你不會覆合,我們早就過去了。”

齊正初緊盯著李庭松,半晌道:“李庭松,就算是為了氣我,也太過了。”

李庭松一言不發,淡漠地看著齊正初,他沒想到齊正初對他還有餘情,分手六年了還能回來和他說這些。

時間侵蝕少年的濃情,更何況齊正初和他,本也算不上多麽雙向奔赴的情感,李庭松現在只覺得頭疼不已。

齊正初在李庭松的視線下逐漸收斂上頭的熱意,終於感知到了對面人的寒涼,腳底蔓延上來的冷意,讓他下意識想離開,想走。

但是他始終一動沒動,他忽然道:“……我就知道你這種人……”

“你就知道,我這種人爹不疼娘不愛,又冷漠又孤僻,誰都不想和我在一起,你可憐我一下,我還忘恩負義。”

“對嗎?”李庭松自然地接上齊正初的話,聽了無數遍,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會覆述了。

齊正初被接過話頭的那一刻就像是被扼住了呼吸,臉色鐵青,視線卻顫抖的離開了李庭松。

“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齊正初張了張嘴,臉色漸漸“回溫”,看著李庭松突然勾了勾唇。

“你原來是生氣這個。”齊正初僵硬地松了一口氣,看起來像是表演“如釋重負”,他頓了頓,“我不應該那樣說你,我本意不是這樣想的,我當時太生氣了,我發誓,我再也不會說這種……混賬話,好嗎?”

李庭松捏緊了行李箱的把手,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了,他道:“沒關系,但也到此為止了。”

離開走廊的時候齊正初沒有再追過來,李庭松回到房間,劇本就放在他隨身的包裏,拿出來的時候紙都有些皺了。

李庭松翻看了幾遍爛熟於心的劇本,就躺到了床上。

他很久沒自己睡過了,一瞬間居然覺得床上空蕩蕩的,明明只是相處了三四個月,現在就覺得孤枕難眠了,以後還得把人揣肚子裏嗎?

李庭松閉上眼睛,他好久沒有遇見故人了,齊正初像是一根扯動著過去的線,執意要把早就封進土裏的骸骨拖出來,讓李庭松直面當年粉身碎骨的自己。

他和齊正初遇見是在高中,李庭松知道自己取向,又因為父母離婚,成天焦頭爛額的徘徊在學校邊緣,放學也不知道該不該回家,回家又要看著他們兩人對著他唉聲嘆氣,仿佛他是個什麽無處丟棄的垃圾。

李庭松遇見齊正初的時候,齊正初正被混混堵在小胡同裏邊要錢,李庭松偷偷靠近,看見齊正初一臉不耐說著什麽。

混混背對著李庭松,而李庭松剛好能看見混混藏在背後的彈簧刀,他一下子起了冷汗,咬著牙大聲喊了一句,“老師來了!!老師來了!”

混混一下子被聲音吸引,死胡同裏邊剛露出一個沒人看管的縫,李庭松就溜了進去,拽著當時比他還矮一點的齊正初往外跑。

李庭松在前,齊正初在後,開路擋人的李庭松在混亂裏挨了好幾下黑拳,楞是帶著齊正初竄出來了。

剛躲進一個安全的地方,齊正初就甩開了他的手,看著他像是看什麽垃圾,指尖戳了戳李庭松臉龐的拳印,不可思議道:“他們打你,你怎麽不還手啊?和個烏龜一樣光知道跑。”

李庭松有理沒法說,連日的疲憊讓他懶得解釋,他打又打不過,人又不抗刀片,他不知道該怎麽和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解釋這是理應的做法,於是無聲地嘆了口氣就走了。

頂著傷到家,一個問他遇到什麽的都沒有,李庭松習以為常,自己找了點藥隨便一塗,就裹進被子裏睡覺去了。

他本以為再也不會遇見齊正初了,沒想到第二天中午,齊正初就端著飯坐在了他的對面,理所應當的道:“昨天的人,今天我全都和學校說了,很快他們就有處分。”

“我還打算去找你當證人,但是他們說你不會管。”齊正初並不失望,依然得意道:“我說的話,不需要有證人。”

李庭松不想惹事,他對於家裏已經是個麻煩了,不能再打破眼前走鋼絲一樣的平衡。

他點點頭,接著低頭吃自己的飯。

齊正初看著他,忽然道:“我聽說你爸媽要離婚了,要是離完了,你會轉學嗎?”

李庭松放下筷子,雖然他知道這件事在學生間早就流傳的都知道了,但齊正初還是第一個跑來他面前直白問的。

他說:“我不會轉學。”因為沒人會帶他走。

齊正初點點頭,道:“那以後你多來找我吧,我們也算是朋友了。”

李庭松忘記了當時他說了什麽,只是後來,總是齊正初來找他多些,李庭松的教室在一樓,齊正初說順路,便一直帶著他。

齊正初把他帶到學校門口的餐館,一次性付清了好幾個月的飯錢,一開始他是讓李庭松吃完飯再回家,後來連帶他都是在餐館裏邊吃完晚飯再回家。

李庭松的胃病,就在那段時間裏被慢慢養了回來,年輕的身體什麽也恢覆得快,李庭松不斷下陷地生活被齊正初托起,與此同時,他的父母也徹底離開了這裏。

老房子賣掉了,他們給李庭松找了個小出租房,一直支付到他十八歲,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。

李庭松接更多兼職,累到回到出租屋就睡覺,黑天白夜都分不清。

但偏偏這時齊正初開始頻繁地造訪他的夢。

他意識到自己越界了。

取向一直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,李庭松無比的厭惡自己,為何偏偏選擇齊正初心動。

他對著自己的恩人,獻出了自己最骯臟的欲望。

李庭松回想起當時的自己,嘴角抿起一個苦澀的笑,一切駛向失控,都是他的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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